寒风凛冽的夜里，她看见他用苍白到看不出血色的手指捏着笔杆，颤巍巍地拟下一个胆大逆天的计划。

三月杨柳依依，诚王带着军队踏进乾清宫的大门，将手里的剑交给身边的白衣书生，她看见宋之言双手提着剑，狠狠从萧玦的胸口穿过，连着躲在他身后的红衣美人岳轻鸢也未能幸免。

诚王黄袍加身之际，身边的白衣书生早已一匹骏马飞奔至城外湖畔的柳树下，手里还提着诚王给他的那柄长剑。

脖子上穿着红线的锦袋又被他取出，穆红衣看见他盘腿坐在地上，却未同之前的无数次一般如珠如宝轻轻爱抚，而是倒出里面的那一撮白色粉末，紧紧攥在手里。

“那日我赶去替你收尸，你怎么也不肯阖眼，大仇得报，你也当安心了，我已了无牵挂，唯一放心不下的，便只是你。”

穆红衣想，如果魂魄可以流泪的话，那她现在应该是泪如泉涌。

她从来不知道，这个被自己嫌弃了小半生的男人，却是对她用情至深，她甚至能预感到，他接下来要做什么。

看到宋之言的手已经提着剑放在了肩头，她猛地扑过去想要抢夺，可双手却从冰冷的剑身上一次次穿过。

“红衣，这是我们初次相识的地方，如有来生，我还想在这里遇见你。”

温热的血从穆红衣的身体穿过，宋之言缓缓倒在地上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撮白色骨灰，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。

穆红衣疯狂地大叫，无边的悔恨如黑暗一般将她淹没，直到意识渐渐消散在天际……

……

鼻尖充斥的血腥味让穆红衣警觉地睁开眼，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。

这场景，分明是她十六岁那年随父帅征战北境，得胜还朝的途中遭到了一群黑衣人埋伏的景象！

她没有看错，她重生了！

她身上的这身软甲还是十五岁出征前父帅送给她的！

当时军中出了奸细，有人在她的饮水里下了药，想要坐起身却怎么也撑不起来，只能看着自己被一群亲兵簇拥在中间，原本密实的人墙接连出现缝隙，又很快被替补的亲兵补上。

可再多的亲兵，也挡不住时不时放出的冷箭！

“穆三听令，带着人往大军方向转移，前去接应父帅！”

前世她带着亲卫打头阵，没想到在这处山谷遭遇伏击，那山上遍布弓箭手，而后方的父帅和回朝受赏的军队此时怕也是被人困住了。

经历前世，穆红衣很清楚，这些弓箭手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，毕竟这只是某些人精心布置的一场戏。

而她的亲卫队长穆三，前世死得忠烈，确是如今她唯一能信赖的人！

“是！”

军令如山，铁铮铮的高大汉子只能红着眼睛带着所剩无几的亲卫朝西北奔去。

穆红衣咬破舌尖，努力保持清醒，将自己尽量蜷缩到一块大石下。

果然，亲卫们刚装出不敌狼狈逃窜的样子，周围的冷箭像是临时换岗一般没了动静，她转头朝东向看去，果然隐隐看见一人骑着白马，只身飞奔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