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人的声音依旧慵懒如阳光：“你追了我三天三夜，不累么？你不累我都累了，害的我三天没有沾过一滴酒。”

蓑笠人摇浆的手停了下来。

“很惊讶么？”

“的却如此。”蓑笠人站了起来，右手却还握着船桨的尾部。

“咳咳。。。别激动”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三分戏谑，“我劝你最好还是好好摇浆，你要是把你的剑从浆里拔出来，那你

岂不是要单手划船？”

“你说的很对。”蓑笠人就真的这样坐了下去，双手很有节奏的摇着船，控制着前行的方向。

“两岸猿声啼不住，轻舟已过万重山。你知道这首诗是谁的么？年轻人的声音很有节奏，和着春风十里，飘出去很远。”

“不知道。”蓑笠人回答的声音很稳，一如划桨的双手。

“你这人也太无趣了，不懂酒，不懂诗，活着岂不是没意思极了。”

“我懂杀人。”

“只有杀人么？”

沉默良久，蓑笠人吐出四个字，还会划桨。

陈墨开始觉得不安，他从来没有跟一个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，而且这个人还是他要杀的人。

等船到平缓的地方，拔出藏在浆里的剑，一剑杀了这个人就是了。他这样想着便加快了划桨的力度，木舟随着激流向下，

两岸的青山飞一般向后倒退。

“这么等不及的想杀我？”年轻船客的声音依旧慵懒，就像已经问你吃饭了没有。不，就像一个吃饱了打着隔的人问你吃饭了没有，

恰好你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，陈默现在就像那个肚子在叫的人一样，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。

所以他选择了不回答。

“那么多船我不上，偏偏上了你的船，你不觉得奇怪么？”

“不觉得。”蓑笠人的回答依旧简洁。

陈默的回答显然让船客不知该怎样说下去了。

他确实没有想有没有奇怪，因为不管他坐哪条船，走哪条路，他都能追到他。整个港口的船家都是他的眼线。

年轻的船客索然无趣，便蹲了下来。

“哎，那个什么。。。。。。杀手，你说你怎么会没有酒呢？一个杀手怎么会没有酒呢？大江南北的说书人都说着杀手与酒与剑与女人的故事，你从雾都一直追我到夷陵，

连追我三天三夜，我可是滴酒未沾，我停下来，偏偏上了你的船就是想向你讨上一杯，等上了岸，我再继续跑，你再继续追。你居然告诉我你没有酒。”

船客显然觉得自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，蹲下来唉声叹气，懊恼不已。

“杀手不一定就要喝酒，而且你再也不用跑了，等船过了这道险滩，我就会杀了你”。陈默说这句话的时候，甚至都没有看船客一眼,在他心里，船客已经是一个必死的人。

跟一个必死的人，不必浪费太多口舌。

两个人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之中。江风吹动年轻船客的发梢，泼墨般的发丝在风中肆虐飞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