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里反讽的意味扑面而来,程安明装作没有听懂,他指了指靳寒琛,“小遇,你啊,你真是我在这行这么多年,碰到的最能折腾的人!”
他举杯和靳寒琛碰了下,抿了口酒,“我记得你刚来信通时,一个人连轴转出差,赶早班机飞晚班机的,甲方开的条件也不好,总是随便一家便捷式酒店,也不安全。那时,我真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吃不消,准备让你撤回来,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我的吗?”
想起过往,靳寒琛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放松的神情,但很快,她就俏皮的挡了回去,一丝缝也没留给程安明,“难道我说的是,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?”
一语双关。
程安明哈哈笑了起来,他伸手点点靳寒琛,不再说话。
一餐饭结束,三人步出得月楼,方凯去路边叫车。
天空月朗星疏,靳寒琛却无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夜景。
程安明拎着薄西装外套,站在路边,“我知道岑昭染拉了环保政策的核心人物,新型设备搭配国家环保政策,这很难不让人眼红。”
车来车往,方凯站在不远处,回头朝这边张望了一下。
程安明看向靳寒琛的目光深不可测,“这样大的时代红利,白云股份都不能第一时间接住,你想过为什么吗?”
程安明略过靳寒琛探究的目光,他知道她在怀疑他,他们过去的信任早已坍塌,不复存在。
“你们会对白云股份和黎应平做背景调查,黎应平也会!”
靳寒琛看向程安明。
“你觉得信通不干净,那基德干净吗?”程安明笑了一下,“信通哪有什么干净不干净,我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。”
他语气跟着严厉起来,“小遇,你以为岑昭染干净?真这么干净,于海洋为什么连钱都不赚了也要走?”
这几句话在靳寒琛心上砸出几道深深浅浅的波纹来,朝四处荡漾开去,但只一瞬,就又恢复了平静。
靳寒琛开口,“程总,你知道的,我在这行不过是一心想做点事,对行业里的人不怎么了解。”
靳寒琛有意让程安明继续说下去,她倒是想要看看,岑昭染到底都做过些什么。
“你知道基德怎么做大的吗?”
程安明观察着靳寒琛神情,确定她不知情,他往下说,“当年重庆钢铁厂搬迁,土地、机器和各项资产的价值评估,都被基德一手承包了。”
那可是个毋庸置疑的大单,即使现在的金万,也无出其右。
“重钢厂搬迁评估的提案会,是政府主导的,要选哪家评估公司,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。所有人都认为提案会不过是走个流程,但没想到的是,岑昭染在会上竟然提出了颠覆性的价值评估方案。他重新审视机器拆迁、安装的价值评估,提出部分固定资产留存原地,部分搬迁至新厂区。”
程安明沉默了一下,似乎在回想几年前那件轰动重庆评估圈的大事件,“提案会持续开了三个月,岑昭染的方案一次比一次牛逼,在新旧地块置换评估这个问题上,基于他之前的思路,旧地块省了将近六千万的拆迁费和一千多万的除渣费,并且带来文旅方面的附加价值,让原址成为大渡口区的文化名片,剩余地块价值跟着水涨船高,后来事实也验证了他的构思,地块每亩成交价从之前的五六百万飙升到了一千万出头。重钢整体节约了三亿多的搬迁成本,政府也相当满意,提案会开到最后,他硬是把基本已经内定的评估公司给踢出局,取而代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