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害怕地一屁股坐地上，阿荣笑我胆子小。

他不知道抄家那日我受过的苦，这辈子我是不打算跟官府打交道的。

我爹是工部侍郎，八年前因郴州治水一案被弹劾抄家赐死。

我娘守节自尽，叮嘱我一定要活下去。

临走之前将我与何家的婚事给我，让我去何家避难。

可我打开才知道，那封我娘珍藏六年，能保我不入青楼的婚书，上面的名字早已变成了花月娘。

所以嫡姐被何家接走，只有我傻乎乎成了娼妓。

“玉娘，月娘自幼孤苦，爹不能对不起她娘，你要怪就怪爹吧！”

“从此以后我没有爹。”

我恨毒了拿我当傻子的父女二人，对天许下毒誓。

我爹临死前让旧识给我送了砒霜。

他要我死，我偏不，还成了引无数人折腰的花魁。

后来花月娘写信给我，被我送了本青楼守则，羞得她再没骚扰过我。

我在青楼吃过数不尽的苦，如今嫁了阿荣，反倒是被当做孩子宠爱。

“阿荣，你这强盗好做吗？”

“好做，怎么？你打算做强盗婆子不成？”

“你做什么我都跟着，只要你不抛弃我，死我也能陪你一起下地狱。”

无视阿荣惊得合不拢的下巴，我低头翻看起大箱子，眼眶越发湿润。

这箱子里是我娘自我三岁开始给我置办的嫁妆。

我爹是个穷书生出身，早逝的嫡母也不过是个员外之女。

这陪嫁里压箱底的宝贝都是太后赏赐和我娘多年积蓄。

里面的东西我打小就看，熟识入心。

只几眼我就发现不对。

压箱底的东西都被换了，全是些不值钱仿制的赝品。

“阿荣，这东西真的是在何家拿的吗？”

“对啊，怎么了？”

“何家有大问题，已经穷得用儿媳妇嫁妆了。”

难怪何家这么着急找回东西，原来怕的是这件事。

只是领头那人为何见了阿荣就跑？

阿荣，你到底是谁？

5

外面又乱了起来，郴州的堤坝决堤了。

我的眼前出现一堆人抄家斩头的画面。

没几日，我死了几年的爹又被人提起，说他是什么治水奇才，有他在郴州不会决堤。

我只觉得可笑，人都死得只剩一把骨头了，再说又有什么意义。

当夜，嫡姐突然找到我，让我少出门。

“我一个良家妇人，出门就买个菜能有什么事？”

“花玉娘，你别不识好人心，话我带到了。”

说完她走了，我才注意到她走路姿势不对，像是有伤。

她在何家估计也过得不怎么样，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偷偷卖绣品为生。

年幼时亲昵地凑在她身边叫姐姐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，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两声。

“照顾好你自己，少担心我，我很好，不用你管！”

还有句话，只在嘴边喃喃，她应该没听到。

“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。”

往常每日会出去帮人盘账的阿荣也不再出门，家里囤了许多粮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