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，她这话一说，正屋沉寂片刻，便传来了楚腰冷淡的声音：“既如此，便赶出去吧！”

明夏答应着，便朝几个婆子摆了摆手。几个婆子会意，立时拽起迎春，推推搡搡的就要出去。才刚出了清蘅院，迎春却又想起她的那些物事来，挣扎喘息道：“我的东西……”

那婆子冷笑道：“我的好迎春姑娘，你可认清了你自己吧！这里可是将军府，你是这府里的奴才，这里的一针一线，皆都姓江。先时是夫人抬举你，命放你出去，才令你收拾细软东西，风风光光的走；如今你恶了夫人，已是赶出去了，这府里哪还有你什么东西！”

迎春听得心里一颤，有心同她辩上几句，一时又想起才刚楚腰的叱喝，心中既是悔恨，又是惊惧，不觉掩面大哭了起来。

那婆子睨她一眼，却见她发上尚插了数根金银花簪，少不得伸手用力拔下：“险些错眼忘了，这个也是府里的东西，须不是你的呢！”

…… ……

发落了迎春，明夏转身径回屋内，抬眼却见楚腰斜靠在引枕上，面上苍白一片，忙自快步过来，扶住楚腰，低声劝道：“不过是个背主之人罢了，哪里就值得夫人如此伤身动气了！”

睁眸浅浅一笑，楚腰慢慢道：“原不是为她！只是恨我从前有眼无珠，害了文秋与绫冬！”

明夏细度其意，少不得问道：“绫冬如今仍在庄上，可要……”

楚腰勉力摆了摆手：“不必！你且寻个人去问问绫冬的意思，看她可想脱籍。若是想，便将她一家老小的身契尽数还她。若想种地，便赏她家一块田地；若想进城，城里店铺尽多，不拘哪个，且先从伙计学起……但有我在一日，总不会少了她的衣食。文秋家中也一样！”

明夏听着，不免叹了一声：“夫人仁厚！”

文秋与绫冬的家人皆为楚腰的陪房户，楚腰口中的一家老小，自然包括了二人的父母兄弟，乃至绫冬的夫家人，一口气便放出了三四户人家出去，实在不可谓不仁厚。

楚腰笑笑，却没接她的话。

她并非仁厚之人，但既借了苏月清的壳子，自该为她了断前尘因果。因此，在这之前，所有欠了苏月清的，得还；吃了苏月清的，要吐；而苏月清欠别人的，她也会替她还上。

人生于世，一饮一啄，莫非天命，而即便天不开眼，人心之中也总该有本账。

徐徐吐了口气，楚腰道：“我累了，得歇一会儿！迎春留下的物事，你先去挑拣一下，看可有什么值得留意的。其他的，便赏给院里那些人吧！”

明夏答应着，忙先服侍她躺下。楚腰大病初愈，本就精神不济，这几日又是一出接一出的闹，早让她疲惫不堪，因此才刚躺下，一闭了眼便很快睡着了。

她这里睡得安稳，却不知别处院中已不知打碎了多少碗碟花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