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感觉我的脸上都是湿漉漉的,我以为是他的口水。
后来才发现,是他的眼泪。
杀狼的人,也会哭么?
不知过了多久,周围终于安静下来。
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,睁眼一看,承垏翻墙进来了。
他穿着那晚送我狼牙时的月白锦衣,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:「菀姝,我……」
「我不要狼牙,你别送我。」我着急忙慌地打断他的话。
他愣了一下:「什么狼牙,我来接你出去玩。」
我终于高兴起来,不是狼牙就好,我跳下床跟着他走。
经过镜子的时候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十五六岁的模样,又娇又俏,是南唐最好的姑娘。
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好姑娘,蹦蹦跳跳地跟着承垏翻过围墙。
我们在天上飞,他的骏马就在金陵城墙上,我跟着他坐上骏马,风呼呼地在我们耳边吹。
身后传来丧钟的声音,一共十七声。
这是告诉臣民,皇后薨了。
我急了,皇后是我大姐姐,她怎么能有事。
可我一回头,又看见了大姐姐,她在亭子里抚琴,活得好好的呢。
阿爹阿娘也在,我跳下骏马向他们飞奔而去。
我好想好想他们啊。
只是空中传来一个声音,一声声地唤我月娘。
那是我以前冒用的名字,我自己都忘啦,这人怎么还记得。
他唤得那样伤心,让我不禁回头去看。
我看见一个骑在狼上的少年,鬓角编着小辫,高束着马尾,下巴上一道伤疤。
他向我伸着手,眼神小心翼翼:「月娘,我们回家。」
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他,月娘是买我的那户人家的女儿,我叫林菀姝。
可他还是固执地叫我月娘。
我对他说,不要叫我月娘了,做月娘的那段日子,真的好苦啊。
避子药苦,被关在巴掌大的院子里苦,被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强行承欢也苦。
而我啊,是个爱吃甜的南唐姑娘。
我捂住耳朵,转身扑进阿爹阿娘的怀里。
他们慈爱地搂住我。
他们的怀抱真暖啊,我还是那个幸福的菀姝。
就这样,永远做个被父母疼爱的好姑娘。
拓跋律赶回来的时候,月娘正在睡着。
虽然外面的南唐旧臣已经上了几百道折子要将她凌迟处死,但她还是安稳地做梦。
他有些生气,却又没那么生气。
她十六岁跟在他身边,那时他快十九。
五年的时光,几乎每日相见,耳鬓厮磨,很少有分开的时候。
他见惯了她的温驯,她忤逆他的只有两次。
虽然这两次都让他生气,几乎无法收场,可他见了她却又不想去责怪。
因为这样的她,是鲜活的,让他悄悄地喜欢。
他坐在她身边,却叫她不醒。
一旁的宫人支支吾吾,惶恐地告诉他,她一直在昏睡,比那次小产后睡的时间还长,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。
宫中的御医说,她这些年全靠一口气撑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