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灵魂飘然而出,悬于半空。
为什么?我还没有死透吗?
我想,也许是我的不甘心,让我在这里继续逗留。
王皇后回到床前,懵然发现,明月已不再呼吸了。
「明月乖,我们再也不痛了。」
「母亲为你梳头,我们好好地睡一觉……」
她紧闭房门,静静地守着明月,不让人进出。
直到一个时辰后,门外响起朱冉期气急败坏的脚步声。
「王兰芝,开门!」
他的声音冷漠又急躁。
「又在装神弄鬼地做什么勾当?」
「快点开门!送明月出发瓦剌!」
我穿过房门,静静地看着怒不可遏的朱冉期。
他焦急地踱步。
见屋内没有动静,他又示意侍卫大力扣门:「王兰芝!快点安排明月出发,若耽误了朕的大事,朕要你好看!」
吱——
门开了,王皇后苍白着脸走了出来,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,神色淡漠平静。
「月儿死了,要如何去和亲?难道抬着她的尸首去吗?」
一瞬间,朱冉期呆住了,似乎没有听清楚。
「你说什么?」
「我说,月、儿、已、经、死、了。」
她一字一顿:「你要一个死人去和亲吗?」
我飘在一旁,看着男人与我极为相似的眉眼,有些期待朱冉期能够跨过这扇门,去瞧瞧躺在床上的「我」。
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血,我为了保护他、保护他的子民死去了……
他会不会……有一丝丝的心痛呢?
哪怕能有一丝丝就足够了。
然而,朱冉期只是瞄了一眼房内,就不耐烦地转身离去。
只丢下一句:「装死这招也是无用的。
「最多再给你四个时辰,到时候必须让明月出发和亲。」
不消片刻,朱冉期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。
他离开了长平宫,但脸色依然严峻冷酷。
经过寒梅园时,掌事太监背对小径,正在责打一个小宫女,小宫女颤抖着跪在地上,抽抽噎噎。
朱冉期咳了一声。
掌事太监转身一看,顿时吓得伏地请罪:「奴才有眼无珠,未能察觉陛下驾临,请皇上恕罪!」
朱冉期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宫女,小宫女瑟缩在地,大约受了惊吓,竟然忘记了请安。
看到皇帝凑近瞧她,更是抖得如筛糠一般。
朱冉期忙收了他的臭脸,语气和善教谕太监:「宫女也是爹生娘养,如果活做得不好,你就该好好教她。
「这样责打她,若是她生身父母知道了,岂不心疼?」
若是她生身父母知道了,岂不心疼?
我在心里默默念着。
我的父皇,他是知道,如何疼爱一个孩子的。
每年他都会督促各地官员勤政爱民,善待鳏寡孤独。
掌茶宫女因瞌睡两个时辰忘了给他续茶水,他能一直忍着渴上朝议事,而不出言斥责。
哪怕今天遇到这个小宫女,他也能和善以待。
只有在面对我时,他好像一个冰冷的怪物,无论我怎样捂,都捂不热这颗顽固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