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溪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跟着父亲贴近农民的生活,说实话,这些天,他深深地体会到农民春种秋收的艰辛,知道原来课本上的那些诗句: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”“春种一粒粟,秋收万担粮,四海无闲田,农民犹饿死。”原来,这些所有的知识,都来源于生活,来源于刻骨铭心的真实体验。
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对粮食的珍惜那是骨子里的情怀。父亲给自己送饼的喜悦,除了对粮食的珍视以外,更多的是对儿子的疼惜。自己青春期那点微薄的自尊心,在同学们的起哄之下,竟然在一瞬间看不起父亲,与父亲产生了这么长时间的隔阂,现在想来是多么幼稚和愚蠢。
一灯如豆,给黑暗的屋子仅有的一点光明。
徐翠兰拉开纺车,左手吱吱呀呀地摇动着,右手拉出纺出的棉线。
弟弟们凑着煤油灯的亮光在看书,柳溪坐在一边,检查他们的农忙作业。
妹妹还小,没有到上学的年纪,却也拿着哥哥们用完的本子,一笔一划地学写字。
柳疙瘩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,火光在暗处一明一灭。柳溪瞅了瞅父亲,转身慢慢走到父亲身边,坐下来。
一时间,竟不知怎样开口。
徐翠兰在纺车后面看看儿子,又看看丈夫,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两个人打破僵局。
柳疙瘩慢悠悠地开口了:
“有事?”
柳溪急忙陪着笑脸,给他爹装满旱烟锅子,本来想给爹道歉,可是话到了嘴边,就又变成了:
“爹,你吃烟。”
柳疙瘩享受着儿子殷勤的服务,脸上慢慢松懈下来:
“儿啊,你觉得这次考试有把握吗?”
柳溪赶紧毕恭毕敬地说:
“爹,我觉得考得差不多。”
柳疙瘩满意地点点头:
“能上学最好了,你的身子骨做这农活啊,可不中。”
柳溪惭愧地低下头,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庄稼把式。
“啥时候放榜啊?”
“学校说是二十天以后。”
柳疙瘩掐指一算,距离二十天的期限也没有几天了。
“甭心急,我看你能考上。”
这么多年,这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对自己的肯定,柳溪有点受宠若惊。
“好好上,争取考上大学,给咱柳家祖宗增光。”
柳溪看着父亲一脸憧憬的神情,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到了放榜的日子,柳疙瘩放下手中的活,和儿子一起去学校看成绩。
还没走进校园,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。
爷俩紧走几步,冲进校园,大红榜下面已经黑压压地聚满了人头。
柳溪急忙钻进人群,在红榜上搜寻自己的名字。
第一排,不是;第二排,不是;第三排,赫然写着:柳溪 489分,第三名。
柳溪迅速退出来,冲到父亲身边。
“咋样?咋样?”
“爹,考上了,全年级第三名。”
“好好好,这就好。”